演算法推薦機制：流量黑產的“共謀者”
事件回顧：一場借逝者行銷的“流量狂歡”
2025年2月8日，抖音安全中心發佈公告，宣佈對“張蘭·俏生活”“張蘭之箖玥甄選”“汪小菲”等帳號進行無限期封禁。
封禁的直接導火索，是這些帳號在大S（徐熙媛）逝世後，利用公眾哀悼情緒，通過編造“汪小菲包機處理身後事”等謠言進行惡意行銷。
例如，帳號“我是夏小健”發佈虛假視頻稱“包機費用由汪小菲承擔”，在逝者家屬及包機公司多次闢謠後仍持續炒作，最終被定性為“違背公序良俗、傷害公眾感情”。
值得關注的是，張蘭與汪小菲的帳號並非首次違規。據飛瓜資料統計，“張蘭·俏生活”帳號粉絲量近800萬，近30天點贊量超63萬，但其歷史記錄顯示多次因發佈不實內容、侵權問題被處罰，卻屢教不改。
此次封禁前，張蘭在2月6日的直播中仍吸引了超930萬觀眾，銷售額破百萬，增粉10余萬，足見其商業影響力與平臺流量的深度綁定。
無底線行銷的“三板斧”：謠言、擦邊與價值觀扭曲
張蘭事件並非孤例，而是網紅經濟“流量至上”邏輯的極端縮影。近年來，從資料造假到價值觀扭曲，從擦邊行銷到消費逝者，部分網紅與品牌在流量焦慮中逐漸失控，形成了一套“三板斧”式的惡性競爭策略：
1. 謠言與虛假宣傳：流量變現的“捷徑”
虛假資訊因其爭議性往往能迅速引爆話題。例如，張蘭團隊曾多次在直播間以“家族恩怨”“豪門秘辛”為噱頭引流，此次更將逝者隱私作為行銷工具。類似案例還有2024年某網紅虛構“山區支教”人設騙取打賞，以及某美妝品牌宣稱產品“三天祛斑”卻遭消費者集體投訴。
2. 擦邊行銷：游走于道德與法律的灰色地帶
2025年1月，國產彩妝品牌橘朵因新品海報中粉白色葫蘆造型被指“性暗示”，儘管官方緊急下架產品，但爭議已發酵為全網輿情；同年1月，酒飲品牌梅見因文案“賢婿，我女兒沒那麼配得上你”被批“物化女性”“宣揚畸形婚戀觀”，最終以品牌方道歉收場。此類行銷的本質，是將社會敏感議題簡化為“梗”，以挑戰公眾底線換取短期曝光。
3. 價值觀異化：從“娛樂至死”到“消費死亡”
大S事件中，張蘭團隊將私人喪事轉化為直播間流量，本質是對死亡倫理的踐踏。這種將他人悲劇工具化的行為，折射出部分網紅“一切皆可商業化”的扭曲價值觀。更可怕的是，此類操作往往伴隨“受害者有罪論”——若公眾批評，則被反誣為“玻璃心”“不懂幽默”。
平臺治理困境：滯後處罰、演算法縱容與流量分贓
抖音此次封禁行動雖獲輿論支持，但背後暴露出平臺治理的深層矛盾：
1. 滯後性處罰：從“暫時禁言”到“永久封禁”的搖擺
根據抖音副總裁李亮的說明，平臺在2月5日已發現“夏小健”帳號的謠言視頻，但初期僅採取“禁言30天”措施，直至2月7日包機公司闢謠後才升級為永久封禁。這種“先縱容後嚴打”的模式，實則是平臺在流量收益與合規風險間的權衡——若過早干預可能影響內容熱度，而輿情爆發後再“揮淚斬馬謖”，既能展示治理決心，又不損失核心利益。
2. 演算法推薦機制：流量黑產的“共謀者”
張蘭帳號被封前，單場直播觀看量超930萬，點贊互動資料常年穩居頭部，這與其團隊深諳演算法推薦規則密不可分。通過製造爭議話題、高頻更新內容、購買流量助推，網紅可輕易操縱演算法獲得曝光。而平臺為維持用戶活躍度，往往默許甚至鼓勵此類“資料繁榮”。
3.商業利益捆綁：MCN、品牌與平臺的“三角同盟”
以張蘭為例，其直播帶貨的“麻六記”品牌70%營收依賴線上管道，而抖音通過抽成、廣告、流量服務費等從中獲利。這種利益鏈使得平臺對頭部網紅的違規行為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至輿情失控才被迫切割。
破局之道：重構網紅經濟的“價值坐標系”
要根治無底線行銷的頑疾，需從法律、平臺、社會三個維度重塑行業生態：
1. 法律層面：提高違法成本，劃定“不可為”紅線
當前《廣告法》《網路安全法》等對虛假宣傳、侵犯隱私等行為的處罰力度偏低（如《廣告法》最高罰款僅200萬元），難以震懾頭部網紅。建議引入“按違法所得倍數罰款”機制，並對屢犯者實施行業禁入。此外，需明確“消費逝者”“煽動對立”等新型違規行為的法律定性。
2. 平臺責任：從“事後滅火”轉向“事前防控”
抖音2024年5-8月開展的“無底線博流量”治理行動，封禁1174個帳號，但張蘭等大V仍成漏網之魚，說明人工審核與AI篩查的結合尚存漏洞。平臺應建立“紅黃牌”分級預警機制，對爭議內容實施“冷卻期”限流，並通過使用者舉報資料動態調整演算法權重，減少對極端內容的推薦。
3. 社會監督：用“用腳投票”終結流量霸權
消費者需意識到，每一次點擊、轉發、購買都是對行銷行為的“投票”。2025年梅見酒爭議中，網友通過社交媒體施壓迫使品牌下架產品，證明公眾覺醒正在形成制衡力量。媒體與行業協會則應定期發佈“網紅行銷黑名單”，壓縮無良炒作者的生存空間。
結語：流量不應是唯一的“貨幣”
張蘭帳號的封禁，與其說是某個網紅的墜落，不如說是整個行業轉型的號角。當“黑紅也是紅”的投機邏輯遭遇法律鐵拳與道德審判，網紅經濟必須回答一個根本問題：流量究竟是服務價值的工具，還是異化人性的毒藥？唯有將尊重生命、敬畏法律、恪守公序良俗置於流量之上，這場狂歡才能避免以集體淪陷告終。畢竟，任何商業模式的終極目標，都應是讓社會更美好，而非更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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