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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讀到李銀河老師一篇文章,大意是說,在不少地方,人類婚姻制度已日漸式微,首先是北歐和東歐,其次是西歐南歐和北美,並開始影響日本這樣的東方國家,上述各國出現了很大比例不婚族,北歐占五成,日本四成,極端如匈牙利只有12%的人選擇結婚。

  即使結了,不少也都離了——美國50%的婚姻以離婚收場,中國也從前現代時期2%左右飆升至37%。即便不離,不少也婚外情了——之前看到大象公會一篇文章說,現代社會大概有1/4婚內人士出過軌,各種出於醫學目的的基因調查甚至經常發現相當大比例親子關係並非如被調查者那般自信。

  這到底是怎麼了?許多時候,所謂“道德風險”的閥門不在於個人“素質”,只是組織樣式出現問題:一旦被組織綁架,就會有道德風險,婚姻出軌即是其中一例。

  那麼,更多人不愛結婚,除了人類平均壽命延長這種顯而易見的原因,言必稱“去組織化”的互聯網,是否也為這種本不牢靠的捆綁關係起了些添油加醋的作用?互聯網能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人類婚姻制度——或者說佔據主流的一夫一妻制?

  你得承認,婚姻制度的底層作用正在崩潰,也許在搭夥過日子這件事上,譬如借助於大資料技術,人類未來將面臨一道更自由的多選題。

  脆弱的婚姻

  先簡單說下現行婚姻制度。

  生物學常識是,人類不是天生純粹的一夫一妻制,按《第三種猩猩》作者戴蒙德話說,從體型特徵考證(比如睾丸大小),最適合人類的“婚姻”或許是所謂“輕微多偶制”——大多數男性只能供養一個家,少數強人能娶好幾個老婆。如今人類得以落實一夫一妻制,與文化,甚至與以武器為代表的技術發展水準有關,它更多是男性之間為了維持社會穩定達成的一種協議,但當代社會,這種協定充斥著一種暗含“你懂得”意味的空泛,正如羅伯特賴特在《道德動物》中提到的:高度社會等級分層和一夫一妻制並存的社會具有人為性,一夫多妻制總固執潛藏——譬如自願選擇當個情婦,只要經濟分層,想調和終身一夫一妻制和天性的矛盾將面臨巨大挑戰。

  重要的是,不誇張地講,自婚姻制度誕生以來,它和群體協作有關,和私有財產分配有關,和撫育後代有關,甚至和政治互利有關,唯獨和愛情關係不大,某種程度上,“愛情”是人類賦予以上行為的一種華麗且高明的解釋,據說,伴隨著十字軍東征時期那些貴族的寂寞夫人們的婚外情,“love”這個詞直到西方中世紀才開始通用。

  至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婚姻有兩個主要目的:養育後代(女性綁定一個男性為其提供資源)以及繼承私有財產(有種理論是,婚姻伴隨著私有財產的產生而產生)。李銀河在文章中寫道:“前現代的歐洲,大部分婚姻都是契約式的,是以經濟條件而不是以彼此間的性魅力為基礎的。在貧困者當中,婚姻主要是一種組織農業勞動力的手段……據說17世紀德國,法國的農民中間,已婚夫婦之間幾乎不存在親吻,親昵愛撫以及其他與性相聯繫的肉體愛戀形式……中國古代也差不多,傳宗接代是婚姻最主要價值。”

  另外,從制度一邊,就像經濟學專欄作者酸湯魚所言:“這種政府所發的牌照的作用是讓社會約定俗成伴侶合法的性交並合法地擁有自己的後代,並且默認一個人的法定配偶是其權利代言人——比如婚姻存續期間夫妻單方獲得的財產都屬於夫妻共同財產。”但問題來了,前者的約束已完全失效甚至政治不正確(尤其在發達國家),後者只有在離婚時才有意義,多荒誕。總之,進入現代社會,人類幾乎每種同盟關係都是為了更好地分配資源,婚姻似乎是個例外。

  除了當代社會賦予個人的稀缺的儀式感,至少從理論上,由政府所發的婚姻牌照意義不大,兩個人愉快就在一起不愉快分開不就行了,或者定一份個性化契約(至少可以表明財產分配,甚至具體如“允許一年出軌一次”等),如今所謂“開放式婚姻”不過是前戲罷了,你情我願,供需兩歡,多好。當然了,得克服文化障礙,在這個意義上,有些剩男剩女哪是剩下的,不過是“其實不需要,但其他人都需要我也得好好想想需不需要”罷了。當然,必須承認,你我這代人想揮別傳統意義上的婚姻綁定,至少得付出一個小代價,那就是“不安”本身,雖然我覺得人類後輩們會視這種不安為土鼈。

  互聯網能改變什麼

  無需贅言,互聯網時代,任何憑靠組織分配資源的作用都在下降——婚姻雖就倆人,但也是組織,也是“去組織化”的打擊物件。

  去年火爆書市的《人類簡史》裡就曾提到:“遠古公社”理論支持者認為,離婚率居高不下以及大人小孩都面臨心理問題,尤其工業化之後人類擁有超級城市,飛機,電腦但仍感覺疏離,是因為一夫一妻制脫離社群。嗯,你知道,“社群”可謂互聯網語境下的一個時髦詞彙。某種程度上,互聯網自由連接起到的作用之一,即是線上虛擬社群帶來的愉悅感和安全感迅速上升,每個人都可以在鍾愛的社群,哪怕是一個微信群裡完成分身,且全無任何強制性所言。

  互聯網對現行婚姻制度另一個“不利”影響是:由於降低了連接成本,讓每個人的擇偶半徑無遠弗屆。要知道長久以來,從女性視角,她們都是在目力所及的“整個環境”中擇偶——只是這裡的“整個”實則是部落,村落,或者身邊人……選擇餘地和可供選擇的目標都可想而知。但互聯網時代的擇偶半徑,“最好的永遠是下一個”幾乎是正確的,每個人都離你很近,“再等等”成了順理成章的擇偶策略。不久之前,尼葛洛龐帝在談及數位化安全時甚至建議:能解決這些(全球恐怖主義等)衝突,實現世界互聯唯一方法是鼓勵國家之間和民族之間通婚,如果更多的中國人與歐洲人結婚,歐洲人與穆斯林人結婚,世界會變得更好——然而互聯網還沒有做到這一點。

  好吧,無論怎樣,至少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一個人結婚,只同居不結婚,單身一人,都是再平常不過的選擇。甚至有別的選擇,我前年就看到過,美國麻省有三位女同宣佈組成一個新家庭,並在親友面前結婚,多好,只要不以佔有和追求可控為底色,人類婚姻將呈現出不同樣態。我甚至覺得,像有些日本宅男一樣宣佈與機器人“結婚”也不錯,配之愈加成熟的VR技術(你懂得),特別和諧。

  當然,自由意志下的婚姻結盟也是一種愉悅選擇,而談及選擇,互聯網總會讓氣味相投之人迅速找到彼此,那麼為什麼婚姻不呢?仰仗大資料技術,我們不妨想像一下人類未來婚姻的一種可能——注意,是其中一種。

  婚姻制度終將進步

  至少我個人認為,作為一段契約關係,無論與他人共度一時還是一世都無比重要,若你信奉人生如戲——遊戲的戲,那麼尋覓知己稱得上是最重要的關卡之一,還是謹慎些好。在這方面,也許大資料可以幫上忙。

  你知道,功利地講,從頭瞭解一個人要耗費大量成本。而且作為人類有史以來產生謊言最多的領域之一,你永遠都要對尋偶過程之中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保持警惕,如今婚戀網站的自我展示和貼標籤更像另一種隱性表演,人性複雜幽暗,你的過往比自我描述更加值得信賴,一定意義上,資料在判斷“你到底是怎樣的人”這件事上更具發言權。如何做到?也許就像科幻作家陳楸帆曾經預言的那樣:“(未來)婚戀模式全面轉型,個體可根據不同關係需要由大資料服務商進行精確匹配,確保身心、經濟、價值觀及生活方式上真正的 ‘Match’,並訂立有時效性的契約式關係。”

  具體而言,舉個例子,如果未來像阿裡這種深耕大資料的巨頭,拿到了一個人的基因資訊資料,健康資料,社交資料,消費資料,支付資料,線上娛樂資料,旅行資料,餐飲服務資料……就可以勾勒出一個人幾乎全部標籤,再通過演算法,為每一個擇偶用戶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精確推薦(當然了,面對不靠譜的人性,譬如考慮到諸如‘眼緣’等非理性因素,資料匹配不代表見到對方不會想吐)。

  於是就有個甜蜜的煩惱,茫茫人海,系統推薦的匹配人選可能不止一個,哪怕不多,但作為在兩性關係上頗具探索精神的人類,無論你與誰相伴,心中都有個隱秘的聲音在勾搭你:嘿,除了她(他)還有幾位不錯的人選適合你哦,你甚至知道她(他)在哪裡哦。考慮到夫妻彼此性吸引力終將下降的事實,為一份契約真正加上一個期限或許是個不錯選擇。你知道,雞湯界有個知名傳說:愛爾蘭實行期限婚姻制,男女雙方在締結婚約時可協商決定婚姻期限,從1年到100年,期限屆滿關係即終止,雙方如有繼續共同生活願望,可辦理續約。

  當然沒這回事,但也並非沒可能,沒有也不妨YY一下:譬如,輪轉婚姻——由於已知世間存在數位與你各方面匹配之人,為了完善生命體驗,可以效仿愛爾蘭雞湯,實行期限婚姻制,到期後雙方都可更換匹配物件(你必須戰勝人類不願與熟人斷絕往來的本能,有時一段關係——如離婚,理性上是你想要,真正分離依舊難受),類似長久版的八分鐘約會——想像一下,一個人可以與不同知己輪流度過匆匆一生,可謂近乎無憾。

  我得聲明,以上所言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但可以肯定的是,人類終將誕生更合理的婚姻制度。你要記住,技術越往前發展,就越沒什麼萬古不破的制度,於個人而言,一切讓你感到為難的捆綁,皆為舊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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